Verna

你就像我年少时偷吻到的露珠。此后山长水远,仆仆来赴。既做我的眼泪也做我的湖。

【曦澄/二十四节气】冬至,同魂梦

♪(* ´з)(ε` *)啵~♪

春山久:

笔端无余愁:


二十四节气之廿二——冬至


友情出镜:花生汤圆


脑洞立贴见于此


前文请戳头像或看归档#曦澄二十四节气#


大雪已出一改


这一篇比较特别,我发出来的时间,正是文中的时间。


冬至夜。


冬至快乐。


十点半有惊喜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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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了云梦家宴,嘱咐了门下弟子晚间记得去厨房拿一碗汤圆,江澄衣袖一拂,便往祠堂去。


俗话说,冬比年大。今日冬至,寻常百姓粗茶淡饭一家团圆,而他江澄玉粒金莼孑然一身。


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往后退,让出了严严实实护在身后层层牌位。一股月光便趁机袭入,镌刻在那木板上,一点一点劈凿开来。江澄有时候觉得,大门后边藏着的不是先祖灵位,不是血肉亲情,而是一块块盾。月光为它们镀上一层冰霜,又像极了一柄柄刚开刃的寒剑。若想后退,背后便是盾山剑阵,封了退路,抵了脊梁,不得不教人把脊背挺了又挺,把喉头腥甜咽了又咽,直到一身淋漓、一身浴血、一身稚嫩羽翼磨成尖锋锐芒、一身任意妄为挫成沉稳自重。


明知不可为而为之。


没有人逼他,却没有人没有事不在逼他。


先考江公枫眠之灵位。九个楷字筋力丰满,雍容堂正,皆是江澄所题。


这时冷冰冰立着,与江澄打着照面。一如当年那人淡漠着表情,无声地考他课业。


评语不过两字:尚可。


夜凉如水、如冰、如霜。


江澄手里提着一个食盒,放在了供案上。打开之时,一股热气窜了出来,似乎带着三分锐气,把那一层月光都撼了几撼,微微晃动起来。江澄把汤圆分了三碗,一一摆在父母与姐姐面前,姐姐那碗里多了一颗,给金子轩。


江澄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,能说上话的在世的,一个不需说、一个不愿说,而不在世的,说了也无甚意趣。


然而今天不知为何,江澄便想对着这些朽木顽石利刃厚盾说说话,把一些事情摔碎了,说穿了,捅烂了。于是说云梦,说江家,说金凌,说阿姐,说金子轩,说魏婴,说蓝湛,说蓝曦臣……


蓝曦臣。


不知怎的,说到蓝曦臣,空气瞬间变得软糯起来,带了几分香甜气息,似乎突然凝了一层糖霜,舔一舔,便化在了舌尖。


他说,儿子不孝,令江家无后。


他说,今日后,当长跪三日,只愿认罚,不愿改过。


他说,纵然难成好事,亦当任性一遭。


叩头而去。


 


庭中一片凄清,而那人素衣白裳执萧而立,却暖了高天远魄。


相望无言。


最后却是江澄开口,问他:


“一家之主,不主持家宴,何事?”


“我不知道,只是想过来看看你,不过来,食难下咽。”


江澄往昔的伤口,说是伤在心却更像是伤在背,挠不到痒,敷不了伤,只能任凭伤口腐败溃烂,勉强掩好皮肉,硬生生把所有狰狞遮蔽起,自欺欺人地结了痂,留了疤。然而蓝曦臣,用一掬月华、一捧流水,润开了伤口,冲净了残皮腐肉,如晨曦推开了云雾照彻层林,如春湖解开了冰皮明灭波色,细细舔舐,温存照顾,重新替人填满了三寸日光。


江澄想着,走了神,堪堪听清了“食不下咽”几个字,挑了眉:“怎么?姑苏的桂花汤圆不合胃口?”蓝曦臣略无奈笑着,也顺势点头:“略微无味了些。”江澄想了想那实打实的丸子,纵使桂花清爽,一碗下来也确实叫人嚼得牙疼。


拂走了人久立中宵的肩上露水,问他:“饿不饿?”


果不其然看到蓝曦臣略犹豫却又坚定地点头。


“芝麻?花生?”


“花生。”


江澄得了人回答抬脚就走,却不是意料中出门的方向,蓝曦臣跟着的脚步就不由一顿。江澄略奇怪:“干嘛?跟上来啊,不是想吃花生馅的嘛?”


 


厨房的仆役早已歇下,江澄推开门,油香面香迎面而来,燃了油灯:“今天家宴正好做了汤圆,不过都是麻馅的,但是面应该还是有剩下些的。”翻了翻案板,果然找到些厨娘没用完的面团。江澄捏了捏,软硬尚好,不由笑笑:“这下怕是省了不少功夫。”说着就卷了袖子,又去翻坛翻罐,找了一把花生,扬了眉看着蓝曦臣。蓝曦臣笑了笑也不答话,转身热了一个小炉,循着味找到厨娘攒下的猪油,挖了一勺拿个铜碗隔水坐热。江澄见人动作也是一乐:“蓝宗主,算你还有几分来我家蹭饭的自觉。”蓝曦臣拨了拨火,低低笑着:“涣惶恐,再不做些什么,只怕江宗主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。”江澄甩甩脑袋,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。看了看炉灶,尚有余温,然而实在不足以把花生炒香烘热,恐怕又是要重新生火,实在麻烦,不由皱眉一叹:“蓝曦臣,怎么你一来云梦我就要生一次火。”蓝曦臣半挽了袖子,蹲在小炉边小心翼翼看着那碗猪油,一本正经点点头:“幸好只是生火,不是发火。”江澄两手一擦引了火,拿了蒲扇没扇两下,狠狠瞪了人一眼,语气却是轻快:“贫不死你。”甫一出言连自己也是一慌,又忙板了脸,“哪里有一宗之主的样子。”蓝曦臣也不反驳,笑意吟吟地看着他。江澄被他看得心里发慌,忙背过身去生火下油,一转身,便耷拉了肩膀,无声一叹。


炉火生得恰到好处,不旺不慢,把一锅花生炒得金黄生香,瞬间驱散了本还萦绕的些许寒意。花生被锅铲铲起又掉落,声音清脆,就像是冬节雪落的细呼,新芽初绽的微响,扰人得紧。柴火也颇不安宁,不时迸溅出的声响,好比是星晨跳下银河,落在凡间,被人接在手心发出的一声轻笑。


被谁接住呢?


谁肯接住呢?


除了蓝曦臣,江澄不作第二人想。


拿了一个白瓷盘装好,剔了剔油灯,到桌边坐下支颐,趁着刚出锅的热度,江澄三指捏了一颗花生,微微一搓,便褪了外皮。盘中花生不算少,但江澄偏偏只想慢下来,一颗一颗把皮褪掉。


手腕微沉——


想着那个人看着自己做蟹时的双眸,说江宗主竟可分辨得出?


三指并拈——


想着那个人拿着执伞的手腕,问晚吟可曾听到什么声响?


拇指微搓——


想着那个人微张的五指,说好歹五五分成。


翻腕松指——


想着那个人随风摆动的发梢,问晚吟在想什么。


不知不觉就深陷其中,难以自拔……


 


江澄回过神来时,蓝曦臣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面前,拿着一个小石磨,不错眼珠地看着他,满目温柔。江澄微别过脸,心跳有些乱,故作镇定:“猪油化开了?”


蓝曦臣点点头,拿过那盘褪好的花生:“在炉子里煨着。”


江澄替他按住石磨,低声说:“好,我去看看姜汤。”


江家的厨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在放辛辣料的架子上,专门辟了一个角落放了各式糖与蜜。每个坛子都长得一模一样,江澄却连标签都懒得看,拿了一坛桂花糖露和几块红糖。姜水是厨娘早先熬下的,顾及云梦众多门人,姜便不舍得放多,因此味道寡淡如水。江澄又重新切了几片姜,换了小锅,才重新上灶的。这时姜水已咕咕作响,江澄揭了盖子加了红糖,算是疏风祛寒。


这时便听见蓝曦臣停了手中石磨,唤道:“晚吟?”


不知为何,自己的表字由蓝曦臣唤来,似乎总噙了一缕金黄的桂花香气。


没由来的乱了心跳。


转身取了双干净筷子和空碗,装了些许白糖,提了温着猪油的小炉,换上一个装着清水的,坐回蓝曦臣面前。蓝曦臣把花生粉末细细扫出,放进那装着白糖的碗里,左手提着猪油打着圈浇下去,右手接过筷子顺着圈搅拌着,不多时就成了馅儿。猪油不算滚烫,然而与花生一和之下,顿时激荡出了阵阵浓香。冬至天寒,没多久猪油便重新凝结,江澄忙趁着馅质尚软,加了几勺紫云英蜜,趁热和好。走回案板前,把馅分捏成四个丸子,又扯下了四个面团剂子,擀薄了成皮。把馅丸放在皮上,五指一轮捏上口子,放在掌心揉圆了,便成了一颗。


蓝曦臣走到他身侧,见了数量略疑惑:“你不吃么?”


江澄似乎被吓了一跳,整个人缩了一下,呼吸都顿了顿:“我今晚吃得饱得很,汤圆也吃了不少。”说着拿手背蹭蹭鼻子,“白案功夫你熟,我去烧水。”带了些落荒而逃的味道。


蓝曦臣自到云梦起便是满腹心事,每次酝酿好想开口,却总被江澄躲了开去,心底也是闷闷,手上功夫也有些漫不经心。草草包好余下三颗,便连着江澄包的那颗一起端了过去,却没留意到一闪而过的那道紫芒。


炉上水还没开,江澄取了汤勺,托着腮,在炉边蹲着,神色有些局促。


蓝曦臣一撩衣摆,也在他对面蹲下。


江澄看了他一眼,紧闭了嘴,不说话。


他不说,蓝曦臣也是满心乱麻不知从何说起。


到底还是江澄忍不住,一把抢过人手里的碗,另一手往后面一指:“蓝曦臣你自己去后面拿碗拿勺子来,快能吃了。”


水开,下锅。


明明不过盏茶时间,相顾无言之下却变得尤为漫长。


足够去理清一些话、一些心思、一些紧张。


待汤圆浮起来之后,两人眼睛均是一亮。一个闪烁着喜悦与坚定,一个暗含了期待与紧张。


江澄把四颗圆滚滚的汤圆捞上来,站直了身,转到灶前,又盛了小半碗姜汤,吹了吹才把碗放到蓝曦臣手上,嘱道:“小心烫。”蓝曦臣笑着应了,只见汤色澄明,汤圆憨白,正想张口咬下,又被江澄突然叫住:“等等!”蓝曦臣歪了头看他,只见江澄回身拿了一坛一勺一碗,揭开坛子封盖,便弥漫了一屋子的桂花香气。江澄勺了一点进人碗里,又撒了一点干桂花,便满意点点头:“你尝尝。”


蓝曦臣被他这举动闹得心痒,这人恐怕是存了个定要让自己吃上桂花的心思吧,无论如何不得输给了姑苏。


真是……傻瓜……天下哪里有比你做的更好吃的东西。


蓝曦臣摇摇头,和着姜汤咬了一口,馅料便漫了出来。江澄的分量把握得正好,吃不出猪油的腥厚,只留下花生的柔滑与白糖的香甜。桂子清甜,衬得花生味道更是浓郁,淡淡姜味又解了糖味过重的甜腻,压在舌尖如小针微刺,回味无穷。


第一颗,江澄数着。


“晚吟好手艺,真想日日都能吃到。”


江澄蹙了眉,给自己盛了一碗姜汤,避开蓝曦臣灼灼目光,双手捧着碗,声音带了些低沉:“你若日日来,我便日日做。”


话音刚落,便听见瓷器相击的脆响,回头便看见蓝曦臣略带惊喜的双眸:“此话当真?”


“当真……”江澄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许下了什么诺,还没来得及别扭,就被对方亮得惊人的双眼戳中了心窝,停了半晌又续道,“你堂堂仙门宗主,天天往别家跑,不嫌丢人啊。”


蓝曦臣摇摇头,又勺起一颗,“往晚吟家里跑,不算丢人。”


第二颗。


江澄喉结动了动,有些紧张地看着蓝曦臣唇齿,“这有什么,虽不是姑苏土产,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物,你回云深吩咐下去,也不是难事。”听着就是拒绝的话语,倒不是不愿他来,正是因为太想他来了,便忍不住想亲耳听他把所有可能一一排除。


蓝曦臣咽下汤圆,又喝了几口姜汤,手上无意搅动着,敛了眉目问江澄:“忘机最近颇好下厨,但只做一道,只与一人,晚吟可知道此事?”


江澄低头呷汤,言辞闪烁:“他二人之事,我如何得知。”


蓝曦臣也不在意他答什么,低叹一声,自顾自地说下去,“魏公子爱不释手,说品之有乡味,每日饭时便盼着忘机端汤来,说话时都是面带微笑,沉醉其中。”纠缠着江澄视线与他对视,“我此时心情,恐怕与魏公子一模一样……”说着便顿了顿,又一字一句重复,“一模一样。”


一模一样,无论是对那道菜品的期待,还是对那个进来的人。


那个可与之携手、与之并肩、与之共枕的人。


四周的环境忽地安静下来,听不见一点声音。视野突然变得清晰起来,连飞舞在空气中的埃土都纤毫毕现。


江澄突然觉得空气里的桂花味似乎太淡,碗里的姜味又似乎太稀,根本掩不住蓝曦臣身上淡淡兰香。眼眶微微泛了红,连呼吸都忍不住屏了起来,半晌说不出一句话。


蓝曦臣见他这副模样,止不住的心疼,也不敢催他,拿着汤勺的手紧了又紧,状似随意地拨了拨碗里汤圆,放了一颗进嘴里。


第三颗。


江澄红着眼眶看他唇齿翕张,喉头滚动。


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和舌头,一张口却是意料之外的艰涩,做出最后一次确定:“知君……道心仙骨……”说着便紧了双拳,难以为继。


蓝曦臣刚把第四颗放进嘴里,闻人言语颇有怠意,连嚼都来不及嚼,忙倾身握住江澄双手,一双黑眸璨比漫天星光,坚定而又深情:


“太上忘情,至下不及情,情之钟者——”突然咬到什么。


“正在我辈。”


方才突然凑近的江澄低声道。


 


之前嘴角沾上的桂花已被人衔下。


舌尖的紫电却不再硌得牙疼。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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